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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才不管什麼,只管自己是個引渡者。

當我醒轉過來時自己早已不知道旅行到了何處,只看是個無人之境,一條大江滾滾對岸一片迷濛。自我放逐的旅客,逐著風煙來到杳無人煙之所在。沒有人會想要問我往哪邊來,要往哪處去。除了那位撐著小舟的老頭。枯枯瘦瘦的掌心握著槳唱著我聽不懂的方言民歌,遠遠瞧著我背著小行囊佇立著的身影。


我也就讓他瞧,只管那些霧色渺茫的前景,這兒水煙慢慢卻是灰綠色的,嗅著一股山水味。我倏地不想要走了這兒多好,湖光山色又沒了喧囂煙塵,反正也沒人在乎我要怎麼走,那不如我就把自個兒拋在這吧。

小伙,你到底要往哪邊去,要不要渡江啊--老頭開口了,聲音宏亮而沙啞,卻重重的威嚴味兒。「我要往東北方去。」還沒等我回神過來,我已經脫口將我也不知道何來由的方向道出。

老頭手一揮叫我上來,那個想要把自己拋著在這的我,此時不由自主地慢慢踏出腳步。他斜瞟我一眼後點點頭,小伙兒要去東北方是吧,我只得訥訥點頭,他是有記憶以來第一個問我往哪處去的人。我看他慢慢撐起槳划向東北,這如水墨畫的世界依舊矇矓美麗,謐靜得只有划槳的水聲刷刷。

這兒你一輩子也待不住,你想待你也得走--老頭看我一臉遲疑的神色,開起他的嗓子,如老者的叮囑又如一股嘲笑年輕人的促狹。

東北方上岸一路走下去,有個城鎮,你會住在那邊,你會面對所有生老病死所有勞役痛苦、喜怒哀愁愛惡欲,那兒才是你得待上一輩子的地方。

山水墨色,美於一時,卻不是你該留步之所在;風花雪月,眼中一刻,卻造不了下一世應有的風華。

而我只是個渡江者,專門把你們這些不想渡河的傢伙統統帶過去江岸的那頭。
 
2012.12.04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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